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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護和搶奪的能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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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護和搶奪的能力

扶窈坐在梳妝鏡前,拿起象玉梳輕輕梳發,三千青絲披散在肩,一下又一下,目光消沈,面無表情,屋外響起了話聲。

“寧大人,您都在這裏站了三天了,小姐不想見你,您就算把這地給站出個窟窿,那她也不會見得。”玉雪無奈。

“那我便站著,等她出來。”

玉雪唉了聲。

三月春雨綿長,小雨霏霏,天氣陰了下來,地面被打濕了,寧瀟站在房前一動不動,他本來就不擅解釋,也不擅語言表達,這幾日他毒發了,好在並不如上次猛烈,所以他也一直忍著,並未去找莫老。

他知道扶窈心裏一定不好過,他說的那些話,大抵是真的一次又一次傷到她了。

可他也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扶窈心裏好過。

雨打在寧瀟身上,扶窈朝窗外看了一眼。

玉雪從門外進來了:“小姐,溫公子來了。”

其實,之前溫言斐也每日都來,只不過扶連城怕二人見面刺激了扶窈,就避而不通報,因此溫言斐在府門外等了好幾天,都以為是扶窈不肯見她。

拗不過溫言斐,今日扶連城讓他進府了。

扶窈打開門,墨發一點都沒束,只是梳順了散在兩肩與腰後,面色雪白,在墨發的襯托下顯得很是虛弱疲憊,她可以不見寧瀟,但不能不見溫言斐。

她心裏委實虧欠溫言斐,從前一直把溫言斐當做未婚夫看待,曾許諾過自己會和他成婚,可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……盡管這不是她本意,但她還是覺得背叛了溫言斐。

她思想還沒那麽開放,甚至有些死板,扶窈覺得,自己一邊許諾溫言斐要和他成婚,一邊又因為藥物和寧瀟發生了關系,她呵,真的是負心女。

溫言斐進府後便迫不及待地穿過一道道長廊,雨越下越大,劈裏啪啦地往下砸,變成瓢潑大雨,他並未打傘,攜著一聲冷雨,濕漉漉跑來,恰好看到扶窈撐著水墨油紙傘出門。

“窈窈。”溫言斐喚了一聲。

扶窈垂下眼睫,因為愧疚所以有些逃避,她鼻子酸酸的,心情覆雜:“溫太醫。”

溫言斐很不容易才扯出一抹笑:“所以,也不叫我言斐哥哥了嗎?”

“言斐。”扶窈心裏郁結,嘆息著喊他。

“若只叫言斐,不帶上哥哥二字,我也很開心的。”溫言斐盡力使語氣輕快起來,去掩飾傷感。

他瞥了眼雨中同樣站著的寧瀟。

扶窈連一眼都沒看他,同溫言斐講道:“進屋講吧。”

扶窈帶溫言斐去了院落裏的茶室,下雨天煮了些花茶給他倒上。

“你。”

“你。”

二人同時開口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“對不起……”

這一次,扶窈又是和溫言斐一起道歉。

扶窈有些不懂,溫言斐為何會道歉。

溫言斐笑了,眉眼彎起來,眸光卻十分黯淡,喝了那杯很燙的茶:“窈窈,我對不起你,若我們溫家權勢再強大一點,若我比寧瀟再強些,是不是,德貴妃便不會算計你,就可以讓你我成婚了。”

“對不起啊,窈窈,我只是個太醫,從醫救人卻無大權在握。無能至此,我真是……廢物的很…”溫言斐笑著,自嘲地深嘆口氣,眼裏的落寞像是積攢了整個深冬的雪,“我真是愧對你。溫家不如寧家,我父親年事已高,我從前又不願入朝,醉心醫學,如今,連自己深愛的女子也守不住。”

“不是的,言斐哥哥,不是這樣。”扶窈心揪了起來,“是我對不住你,被人算計,若我再聰明一點,便不會這樣……怪下毒之人也好,怪我也好,這件事情萬萬沒理由怪你。言斐哥哥,請受我一拜,我對不住你,若有來生……“

她施了一禮,卻被溫言斐扶住。

“窈窈,我只希望你開心。”

“言斐哥哥,我對不住你,對不起。若有來生,若早些遇見你……”扶窈心中酸楚,無數愧疚,欲言又止。

溫言斐笑不出來了,沈沈嘆口氣,溫潤眸子現出落敗與痛苦,微微搖頭,若有來生……可他不願意要來生,他想要的是今生今世。

他講道:“窈窈,你不必愧疚,不必覺得對我有歉意,因為這件事絕非你本意,我只要知道這不是你本意,你也是受害者就夠了。我又怎麽可能怪你呢?只怪我沒守住你。”

“你大抵不知道,其實,三年前我就見過你了,你打馬球的樣子當真又美又颯啊,你是那麽明媚溫暖,後來你寫下了求婚書,我也自知與你不可能,便離開京城在外游學了兩年。後來你回京城,我覺得,自己是不是終於有機會能和你說說話了?扶大將軍有意與溫家結親,你初見我,喚我言斐哥哥那晚,我一夜沒睡……我似乎話有些多了。不過都過去了。”溫言斐忽然止住了嘴,搖頭,摸了摸扶窈的腦袋,輕笑,“我無意講述我的情感,給你增加思想負擔,你只需要記得,我溫言斐是你永遠的靠山,就好了。”

扶窈心裏酸澀微微發疼,心疼這樣的溫言斐。

世上真的有這樣好的男子,叫她遇上了,可惜有緣無分。

溫言斐揉了揉扶窈的腦袋,低聲安慰:“我會努力變強,做你最穩固的靠山。好啦,你怎麽哭了?”

“分明是我向你道歉的,怎麽變成了你安慰我?”扶窈紅了眼,她對溫言斐沒有男女之情,卻有惺惺相惜之感,像是知心大哥哥,可惜,造化弄人。

溫言斐攥緊拳頭,面上艱難地勾起一絲笑容:“窈窈,我先走了,再待,你爹爹得親自來趕我了。”

“言斐哥哥……”扶窈定定地看著他,“你一定要找個愛你的女子成婚,幸福啊。”

溫言斐沒說話,他此生很難幸福了。

他唯一痛恨的便是,自己無力與陛下的旨意抗衡,無力轉圜局勢,只能親眼看她嫁作他人。

這世道爾虞我詐,沒有實力,連愛人都護不住。

從醫,救人,有何用處?

溫言斐見禮後轉身離去,臉上卸下溫潤隨和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果決與凝重。

出門時,他看見了大雨滂沱中站著的寧瀟,溫言斐這般清風朗月的人,頭一次眼底有了恨意。

他,必須得擁有守護和搶奪的能力,否則只能是任人踩碾的犧牲品。

寧瀟同樣側目,在雨中,冷冷地看了眼溫言斐。

二人四目相對,眸光同樣肅冷沈郁。

因著這是,扶家虧欠溫家,扶連城退還了聘禮外,還彌補了很多。

真是事亂如麻,剪不斷,理還亂。

扶窈送走了溫言斐,深呼吸一口氣,打算離開茶室回閨房,她撐著油紙傘淌過水窪,將寧瀟一襲墨藍滾白邊華袍,渾身濕透了,面上卻不起波瀾,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,聲音比夜雨涼,比千斤鼎沈:“扶窈,我要和你談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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